那一天,
你帶來了一只金爐。
我笑著說:『又不是要燒紙錢給好兄弟。』
你說:「無論慶祝還是悼念,總該正式一點。」
你的正經八百令我無奈,一如我的玩世不恭令你感慨。
你說:「這是為了悼念將成為過去的現在,同時慶祝將成為現在的未來。」
我想:如果我的玩世不恭能加上你的文采,天下間還有哪個妹不是手到擒來?
「火呢?」
我拿出有著金髮乳牛的打火機,還附帶兩顆火種。
你翻著白眼說:「這幹嘛?又不是要烤肉!」
『好像是預備要中秋烤肉的,我想外面風大,可能會有用』
「帶來了嗎?」你的表情其實說著另一句你沒說出口的話──「這個白痴!」
『帶來了,先燒你的還是我的?』
「就你的吧!我的比較少」
「其實你的字還不錯。」邊說著邊用你不屑的火種點了兩支菸。
『是啊!有道說字如其人?』
「是不錯,可惜常在最後一劃歪七扭八,功虧一簣」
『喂!那是龍飛鳳舞,狂放不羈好嗎?什麼功虧一簣?』
「還有夾柏青哥的廣告單,這種的你也要?」
『唉唷!沒魚蝦也好,好歹也是美眉。』
「什麼文謅謅的一大堆?還一坨疊字,幹嘛?寫歌呀?」
『那是詩!你懂個屁呀!喂!說好不評論的!』
「嘖嘖嘖…」
我今天其實不必帶打火機的,我雙眼的死光別說點菸生火,連焚書坑儒都綽綽有餘!
.….
『怎麼這一頁看那麼久還不燒?火快熄了耶!』
「這一頁….這一頁你自己燒。」
『幹嘛?不是說好幫對方燒的嗎?』
「……」
『怎麼了?你!….』
抬頭要跟你爭論,卻看見你兩行滾落的眼淚,無聲的像車窗外的雨。
『你幹嘛哭呀?』
「我沒哭,我只是流淚。」
說真的,你的正經八百真是病入膏肓,無藥可醫。
『什麼東西?』我一把搶回你手上的破紙。
『這….,我不要燒…,你,…幫我燒…我們說好的。』我突然發現車窗外的雨落在我的臉上,還有著令人討厭的溫度。
「好,你撕碎了它,我們都看不見了,我就燒。」
『好….』
其實根本不必撕碎,我們的雙眼早已都是模糊一片。
那一頁,燒了好久。我想是因為上面不止有我們新添的淚痕,還有這些日子以來我重複灌溉的淚水。
「燒你的好累,先換一本我的。」
『好。』
…..
『你寫這什麼鬼畫符,狗屁不通的?』
「那是喝醉了。」
『屁!不是說沒錢喝酒嗎?』
「偶而也是有幾個小錢的,還有,那不叫鬼畫符,那可是畢卡索式的文章,懂不懂欣賞啊?」
『是。』順手送進了火堆
…..
『看你的東西好累,有種好奇怪的感覺。』
「有什麼奇怪的感覺?那些大都是醉話,用來發洩情緒用的,哪有你那種閒工夫拓碑臨帖。」
『我哪有?…只是,這種怪感覺真的很難形容。』
「…..」
『我知道了,我知道這種怪感覺是什麼了。我的東西,看了會哭,會掉淚。你的,卻是令人難受到哭不出來、說不出口。』
我注視著最後一頁燃成灰燼,卻斜眼看見你臉上抽動的肌肉
「我會離開這裡的,而且永遠永遠不要回來。」你緊握著雙拳。
『唉!我也會離開這裡,但卻偶而還是必須回來。』
…..
「把你的最後一本燒完吧!燒完了這些東西,把所有該死的回憶留在這裡。」
『希望吧!希望不是燒不去該死的回憶,卻只把空氣污染留在這裡。』
你瞪著我的雙眼有殺氣。
「哈!這什麼東西?」
『去,最後一次模擬考的英文考卷啦!』
「幹嘛放這種東西在裡面?」
『也不是故意的,去弘毅樓唸書就順便夾了進去。』
「13分!哈哈哈!作文就佔了9分耶!該不會是老師看你可憐吧?怎麼考的啊?」
『怎樣?反正考上啦!我英文差0.5分就高標了耶!其他科也都是有高標的!』
我驕傲的抗議著。
「聽說你最後一次模擬考爐三喔?」
『怎樣?你想死嗎?就整第一類組爐三啦!又不是什麼新聞了。』
「嘿!怎麼恩將仇報,要不是我幫你去弘毅樓佔位子看鍾美眉,憑你那爐三考得上輔大?」
『好嘛!說到這個,大哥您的再造之恩永誌難忘,來世再滴水湧泉結草銜環嫁你當老婆以報。』
「呸呸呸!你這個亂七八糟的傢伙我才不要咧!」
『唉!只可惜鍾美眉最後一週保送師大音樂系,害我無心唸書,不然以我的資質至少可以撈個國立的吧!』
「你該多夾幾張這種東東進來的,燒起來開心很多。」
『去你的。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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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年頭寫網誌都用電腦打,打不順大可以整段來個大搬風或是直接砍掉,想當年寫日記字斟句酌,生怕別字還要用臭不拉機的立可白塗掉破壞版面,真不可同日而語。
只是當年燒日記想燒卻記憶,燒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,今天刪除網誌只要按兩個鍵,雖然便利,卻顯得無情。
看起來好像很多從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,似乎想忘的都忘得一乾二淨了,甚至有時連不想忘的也忘了。有時候我還會自我調侃,都是以前沒網誌啦!所以記不得了。都忘了嗎?其實我並不確定,有時是午夜夢迴,有時是隨處偶拾,像是接觸不良的電燈短暫亮起似的,突然的記起某些吉光片羽。今天這篇,便是我昨天搭捷運時看到一票高中生所回憶起的片段。
順帶一提的,他確實去了很遠的地方,畢業後我們再也沒聯絡,最後的消息是他去了南歐的某個國家,似乎是結婚了,好像也是個港都,當然,不是那個他永遠不再回來的港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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